保罗的例子 在几次的拜访之后,我决定录下艾瑞克森的治疗过程,因此我带朋友保罗一同前往凤凰城。保罗精通摄影器材的使用,因为艾瑞克森的治疗过程很少被记录下来,我们打算全程录下他的治疗过程。
我们安装好器材,保罗当受试者,录下了艾瑞克森杰出的催眠诱导过程。艾瑞克森对着一个完全没有催眠经验的人进行催眠:他工作的重点是提高保罗接受催眠的敏感度,并提升他产生各种催眠反应的能力。
不幸地,我们却没有机会再欣赏到这个过程——带子有问题,保罗忘了将麦克风接到录影机上面,所以我们的录影带是一出默剧。你们可以感受到我的措词里有责怪保罗的意思,对他的不满溢于言表。我非常看重我和艾瑞克森学习的时间,现在我参与了那段时间,但录影带却不能用。
当天晚上,我们三个谈到这个问题时,艾瑞克森不让我继续责怪保罗,他说我对这个失误也要负同等的责任。我接受他的看法,然而私底下我觉得他错了。我告诉我自己,即使是米尔顿·艾瑞克森也会犯一个新手会犯的错误!他似乎不了解一卷宝贵的实况录影带就这样无法挽回地丧失了:这卷带子已经毫无用处了。然而,我完全不知道艾瑞克森对这卷默剧带子另有打算。
第二天,保罗和我在艾瑞克森的办公室,艾瑞克森告诉我:“放那卷默剧带子来看。”然后他特别看了保罗一眼,那个时候保罗正好坐在病人位置的椅子上,保罗看了一阵子就自动进入了催眠状态!艾瑞克森用那卷没有声音的录影带当成催眠诱导的工具!
催眠诱导的技术通常是让病人回想起先前的催眠经验,然后让他进入催眠状态。当保罗看到自己昨天的催眠影像,他立刻进入一次新的催眠。对他而言,录影带有没有声音是无关紧要的。保罗对录影带的情境相当敏感,他直觉知道艾瑞克森的意图,自发地回应他的指令。
我连忙架好器材,记录下这一天的催眠诱导。即使仍然在催眠状态,保罗右手僵直地抵住他的侧边(他惯用右手),离开座位走到录影器材旁,用他的左手检查声音插座。他完全没有意识到周遭环境以及他右手僵直的状况。当保罗回到座位时,他往上看着艾瑞克森,缓慢而机械式地说:“我希望你能在我现在这个状态,教我更多的东西。”
艾瑞克森认为保罗的僵直表现是侧化行为(lateralized behavior)很好的例子。他之后强调,要不是有那卷没有声音的录影带,我们绝不会有这么好的学习经验。
这绝对是艾瑞克森如何善用情境的佳例。他仅仅操弄现实情境,就让保罗进入催眠状态,以“不直击要害”的方式沟通,藉以形成一个让保罗回应的指令。而且他很典型地强调了事件的正面性:原本“明显无用的”录影带顿时变得很有价值!
顺带一提,第二次的催眠诱导,是我遇过少数几次艾瑞克森忘记事情的经验之一。当录影带开始播放之后,保罗对于艾瑞克森细微线索的反应相当敏感。在诱导期间,艾瑞克森看着我说了这么一句话:“我看不出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(1 can't see exactly what is happening),但他的眨眼反射已经改变。”当艾瑞克森说话的时候,保罗的眼睛是闭着的。
稍后艾瑞克森问我何时和为什么保罗闭上他的眼睛,我不知道。艾瑞克森解释说,保罗是当他提到改变眨眼反射的时候闭上了眼睛。但在看录影带的时候,我和保罗发现艾瑞克森错了。事实上,当艾瑞克森说:“I can't see…”,保罗对于细微的线索非常敏锐,所以他很快地闭上眼睛来回应字面上的意义。精确地照字面意义来回应指令,通常是一个好的催眠受试者的象征。保罗把“I can't see”听成“Eye can't see”的指命,并且精确地反应。